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第一部 第六章(8)

　　大頭目佩特留拉決定親自來這里視察部隊。一切都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，就等著歡迎他了。

　　有一個團(tuán)的新兵被安排在廣場后邊的角落里，那是最不顯眼的地方。他們?nèi)�是光著腳、穿著五顏六色衣服的年輕人。

　　這些農(nóng)村小伙子，有的是半夜里被抓的壯丁，從炕上拖來的，有的是在大街上被抓來的。他們沒有一個愿意打仗，都說：“誰也不是傻瓜。”

　　佩特留拉軍官們最大的成績，就是把這些人押解到城里，編成連、營，并且把武器發(fā)給了他們。

　　但是，第二天，三分之一的新兵就不見了，后來，人數(shù)一天比一天減少。

　　要是發(fā)給他們靴子，那簡直是太愚蠢了，而且也沒有那么多的靴子可發(fā)。于是下了一道命令：應(yīng)征入伍者鞋襪自備。

　　這道命令產(chǎn)生了奇妙的效果。誰知道新兵們從哪里揀來這么多破爛不堪的鞋子，全是靠鐵絲或者麻繩綁在腳上的。

　　于是只好叫他們光著腳參加閱兵式。

　　站在步兵后面的，是戈盧勃的騎兵團(tuán)。

　　騎兵們擋住密密麻麻的看熱鬧的人群。大家都想看看閱兵式。

　　大頭目本人要來！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事，誰也不愿意錯過這個免費參觀的好機(jī)會。

　　教堂的臺階上站著一群校官和尉官，神甫的兩個女兒，幾個烏克蘭教師，一幫“自由哥薩克”和稍微有點駝背的市長——總之，是一群經(jīng)過挑選的“各界人士”的代表。身穿契爾克斯長袍的步兵總監(jiān)也站在這群人中間。他是閱兵式的總指揮。

　　教堂里，瓦西里神甫穿起了復(fù)活節(jié)才穿的法衣。

　　歡迎佩特留拉的儀式準(zhǔn)備得十分隆重。藍(lán)黃色的旗子也升了起來，征來的新兵要向旗子舉行效忠宣誓。

　　師長坐著一輛掉了漆的、像癆病鬼似的福特牌汽車，前往車站迎接佩特留拉。

　　步兵總監(jiān)把蓄著兩撇漂亮小胡子的儀表堂堂的切爾尼亞克上校叫到跟前。

　　“你帶人去檢查一下警備司令部和后方機(jī)關(guān)，要他們各處都打掃干凈，收拾整齊。如果有犯人，你就查問一下，把那些無關(guān)緊要的廢物都攆走。”

　　切爾尼亞克把皮靴后跟一碰，敬了個禮，拉住走到跟前的一個哥薩克大尉，一道騎馬走了。

　　步兵總監(jiān)彬彬有禮地問神甫的大女兒：“宴會你們準(zhǔn)備得怎么樣了？一切都就緒了吧？”

　　“是啊，警備司令正在張羅呢。”她一邊回答，一邊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漂亮的步兵總監(jiān)。

　　突然，人群騷動起來。一個騎兵伏在馬背上，沿公路飛馳而來，只聽他揮著手高叫：“來啦！”

　　步兵總監(jiān)大聲喊起了口令：“各——就——各——位！”

　　軍官們慌忙跑到自己的隊列中去。

　　當(dāng)福特牌汽車氣喘吁吁地開到教堂門口的時候，樂隊奏起了《烏克蘭仍在人間》的樂曲。

　　大頭目佩特留拉本人，跟在師長后面，笨拙地從汽車?yán)镢@了出來。他中等身材，一顆有棱有角的腦袋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長在紫紅色的脖子上，身上穿著上等藍(lán)色近衛(wèi)軍呢料做的烏克蘭上衣，扎著黃皮帶，皮帶上的麂皮槍套里插著一支小巧的勃朗寧手槍，頭上戴著克倫斯基軍帽，上面綴著一顆三叉戟的琺瑯帽徽。

　　西蒙·佩特留拉沒有一點威武的氣派，完全不像一個軍人。

　　他聽完了步兵總監(jiān)的簡短報告，似乎對什么不太滿意。隨后，市長向他致歡迎詞。

　　佩特留拉心不在焉地聽著，眼睛從市長頭頂上望過去，看著那些肅立的隊列。

　　“開始檢閱吧。”他向步兵總監(jiān)點了點頭。

　　佩特留拉登上旗桿旁邊一座不大的檢閱臺，向士兵們發(fā)表了十分鐘的演說。

　　他講得空泛無力，一直提不起精神來，大概是路上太累了。演說結(jié)束的時候，士兵們刻板地喊了一陣：“萬歲！萬歲！”

　　他走下檢閱臺，用手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。隨后，就在步兵總監(jiān)和師長的陪同下，檢閱各個部隊。

　　走過新兵隊列的時候，他輕蔑地瞇起了眼睛，生氣地咬著嘴唇。

　　檢閱快結(jié)束了，新兵開始宣誓。他們參差不齊地列隊走到旗子跟前，先吻一下瓦西里神甫手里捧著的圣經(jīng)，再吻一下旗子的一角。就在這個時候，發(fā)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。

　　誰也不知道怎么會有一個請愿團(tuán)擠進(jìn)了廣場，走到佩特留拉跟前。走在前面的是經(jīng)營木材的富商勃盧夫斯坦，他雙手捧著面包和鹽，他后面是百貨店老板�？怂购土硗馊齻�大商人。

　　勃盧夫斯坦像奴才一樣彎著腰，把面包和鹽捧到佩特留拉面前，站在一旁的軍官接了過去。

　　“猶太居民向您，國家元首閣下，表示衷心的感激和敬意。

　　恭請閣下收下猶太人的頌詞。”

　　“好的。”佩特留拉哼了一句，草草地看了看頌詞。

　　這時候�？怂拐f話了。

　　“小民等斗膽恭請閣下開恩，準(zhǔn)許猶太人開張營業(yè)，并保護(hù)猶太人免遭蹂躪。”福克斯費了很大勁才把“蹂躪”這兩個字從嘴里擠出來。

　　佩特留拉惱怒地皺緊了眉頭。

　　“我的軍隊從來不會蹂躪猶太人，這一點你們應(yīng)當(dāng)記住。”

　　�？怂篃o可奈何地把兩手一攤。

　　佩特留拉煩躁地聳了聳肩膀，他對不識時務(wù)的請愿團(tuán)恰好在這個時刻出場大為惱火。他轉(zhuǎn)過身來，對站在身后氣得直咬黑胡子的戈盧勃說：“上校先生，他們控告您的哥薩克，請您調(diào)查一下，做出處置。”說完，又轉(zhuǎn)身命令步兵總監(jiān)：“閱兵式開始！”

　　倒霉的請愿團(tuán)萬萬沒有想到會碰上戈盧勃，所以，急忙要溜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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